奋从塔尔的话音里抽离。“那个——”
“那个凭空出现的家伙,”埃蒂压根儿没抬眼。“那个在你马上就要尿裤子的时候把杰克·安多里尼从你身上拉走的家伙。而看看你是怎么报答我的。你就是这么忘恩负义,对不对?”话一说完,埃蒂立刻咬紧牙关,咬住了舌头,交握的双手微微颤抖。他希望罗兰能说两句——他肯定会的,埃蒂绝不可能一个人和这个自私的混蛋打交道,他不行的——但是罗兰什么也没说。
塔尔哈哈大笑起来,尽管笑声难掩紧张与脆弱,就像他刚进屋时发现谁坐在厨房里时的声音一样。“噢,先生……迪恩先生……我想你真的有点儿夸大了当时的情况——”
“我可没忘记,”埃蒂还是没有抬起眼,“当时的汽油味。我扣动了扳机,想起来了吗?幸亏当时没有烟,我射对了地方。他们把你书桌那块儿撒满了汽油,威胁要把你那些珍贵藏书统统付之一炬……我能不能说它们是你最好的朋友?你的家人?因为它们对你来说就是朋友、家人,对不对?还有深纽,见鬼他是什么人?不过是生了癌症的老家伙,陪你逃到北方来的一个旅伴罢了。如果有人送给你一本莎士比亚的头版或者海明威的特别纪念版,你肯定会弃他于不顾、任由他自生自灭。”
“胡说!”塔尔高声反驳。“我碰巧知道了大火把我的书店烧成了平地,而且一时疏忽我忘了买保险!一切都毁了,而这全怨你!你给我赶快滚出去!”
“去年你没付保险费是为了从克莱伦斯·牟弗德书店买那些漫画,”亚伦·深纽温和地提醒。“你对我说保险的断档只是暂时的,但是——”
“的确是暂时的!”塔尔又惊又怒,仿佛从没想到自己人竟会倒戈。也许他确实没想到。“真的是暂时的,他妈的!”
“——但是你全怪在这个年轻人头上,”深纽照旧保持温和又略带遗憾的语气,“是非常不公平的。”
“你们全滚出去!”塔尔冲埃蒂吼道。“你和你的朋友!我根本不想和你们做生意!如果原来给你们造成了这样的印象,那全是……误解!”最后一个词仿佛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,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埃蒂的拳头握得更紧了。腰间别的那把枪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存在感,沉甸甸的,仿佛散发出恶意的生命力。汗水涔涔而下,他能闻到。鲜血从他的手掌里流出来,滴在了地板上。他甚至感觉到牙齿开始陷进舌头里。这的确是个忘掉腿上疼痛的好办法。不过埃蒂还是决定暂时放过自己的舌头片刻。
“我非常清楚地记得我拜访你——”
“我还有书在你那儿,”塔尔说。“把它们还给我。我坚持——”
“闭嘴,凯尔,”深纽打断了他。
“什么?”塔尔这回真的受到伤害;他震惊得连气都喘不上来。
“别折腾了。你的确应该被责备,你自己也明白。如果幸运的话挨一顿责备也就算了。所以赶紧闭嘴,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像个男人吧。”
“好好听他说,”罗兰毫无感情地附和道。
“我清楚地记得,”埃蒂继续说,“你被我对杰克说的话——要是他不投降的话我和我的朋友们就会让军队广场上躺满尸体,包括妇女和儿童——吓得瑟瑟发抖。你不愿意那样儿,但是你知不知道,凯尔?杰克·安多里尼就在这儿,在东斯通翰姆。”
“你撒谎!”塔尔倒抽一口凉气,尖声喊出这三个字。
“上帝,”埃蒂答道,“我倒宁愿是在撒谎。两个无辜的女人就在我眼前丢了性命,凯尔,在杂货店。安多里尼安排了一场伏击。如果你信上帝——我猜你不信,除非你觉得那些珍贵的头版书遭到威胁,但是假设你信——你应该双膝跪下,向你们这些自私固执、贪婪残忍、背信弃义的书店店主们信奉的上帝祈祷,祈祷向巴拉扎那帮人透露我们抵达地点的人是那个叫米阿的女人,是她而不是你。因为如果是你把他们引到了那儿,那么那两条人命就应该算在你的头上!”
埃蒂声音渐渐提高。他双眼仍然死死盯着地面,但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,他能感觉自己的眼珠几乎要暴出眼眶,颈后青筋暴突,甚至连一对睾丸都收缩提起,又小又硬像两只桃核。最糟糕的是,一股强烈的冲动攫住他的心神,他想踮起脚尖、像芭蕾舞者似的奔到房间对面,然后伸出双手紧紧掐住凯文·塔尔又白又肥的脖子。他等待罗兰的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