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经打烊,但门口都还点着一盏白色灯笼,夜里若是有人家上门买寿衣或是香烛烧纸,敲门即开。
“师父,就是这家。”平原指着一家店铺说道。
无灯教授默默的望着,这是湘西常见的普通民居,前店后院,青砖布瓦,古色古香,只不过门前白底黑字的“寿”字招牌多少感觉会有点瘆人。
“现在已至亥时中,那个侏儒老者夸父很快就要到了,我们先潜伏到院子里,然后相机行事。”无灯教授说罢,一只手揪住平原的后裤腰带,随即纵身而起,悄无声息的窜上了平房屋脊。
院子里没有人,有间住宅的窗户内透着灯光,两人从房上轻轻的跃下,猫着腰伏在窗下探头朝屋内偷窥。
罗柱子和吴凤娇刚刚清点完账目,两人相视一笑,相拥着上床准备睡觉,“啪”的熄了灯。
无灯教授四下里打量了一下,然后拽着平原躲进了墙角落的一块立着的门板后面,开始静静的等待。
估摸着亥时末,听到轻微的衣袂风声,两人悄悄的自门板缝隙中望过去。月光下,屋脊上赫然站立着一个矮小的身影......
平原惊讶的发现,侏儒老者头上戴着古怪的面具,身穿斑斓长袍,肩斜挎着黄色的布袋,手中持有一根虬节凸起的木棍,装束像极儺戏里面的角色。
侏儒老者在屋脊上倾听了一会儿,见无异常,随即从房顶上跳了下来。
平原屏住呼吸,大气儿也不敢喘,头一次跟师父涉足江湖恩怨,心中难免有些紧张。
侏儒老者从布袋里掏出个纸包,沿着房门口撒了一道黄白色的粉末,将屋门和窗户圈在了里面。然后又掏出两把尖尖的野树刺,均匀的洒在了地上,见到没有什么遗漏,遂上前轻轻的敲门。
“谁呀?”屋内传来罗柱子的话音,随即点亮了电灯。
侏儒老者也不搭话,而是在月光下跳起了“猿猴舞”,动作古朴,抬腿举胯,手舞足蹈,很像一只大猩猩。
“柱子,你别出去!”屋内传来吴凤娇的急促声音,随即房门“吱嘎”声响,一个面色苍白,身着缟素衣裤的女子出现在了清凉的月色下。
“你是什么人?”吴凤娇冷冷说道。
“撑锅崖夸父。”
“深更半夜来我家做啥?”
“带你离开。”夸父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刺耳,仿佛针刺耳鼓般的不舒服。
“凤娇,到底是谁来了?”罗柱子披衣下床,来到了妻子的身后。
他从小便跟着爹爹走南闯北的赶尸,因而见识颇广,一眼便看出院子里的这个面具侏儒是辰州儺戏中的地狱判官扮相。
“吴凤娇,时辰已到,该走了......”夸父阴阴的说道。
罗柱子闻言一把将妻子扯到了身后,大声呵斥着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,在这儿装神弄鬼的?”
“你就是罗柱子?”夸父冷冷说道。
“没错。”
“老夫今夜子时要将吴凤娇的魂魄取走,请你速速让开。”夸父一晃手中的神棍,厉声喝道。
罗柱子闻言大怒,伸手从门背后抄起铁锨冲出了屋门:“你赶紧滚出这里,否则便对你不客气了。”
夸父摇了摇头,伸手自布袋内抓起一把粉末撒了出去,如同一团烟雾般。
罗柱子被呛得咳嗽了两下,然后蓦地不动了,浑身麻木僵硬,就像是一具木偶般的呆立在那儿,唯有眼珠还可以转动。
“柱子,你......”吴凤娇见状大惊失色,匆忙冲了出来,一脚迈进了那道黄白色粉末画的圈子里。
夸父手指作诀,口中念动巫咒,地上尖利的野树刺蓦地直立而起,穿透了塑料拖鞋,扎进了吴凤娇的脚底板。
随着“啊......”的一声痛苦惨叫,她的额头上已然沁出了冷汗,鲜血染红了拖鞋。
吴凤娇想要跳出圈子,那道黄白色的粉末忽然飞升起来,在她的身体周围形成了淡淡的薄雾。她试着用手推了推,“嗤”的一声,手掌冒起了青烟,皮肉已然被灼伤。
罗柱子的眼珠都红了,但是浑身上下不能动弹分毫,急得眼泪夺眶而出。
“哼,”夸父冷笑道,“吴凤娇,你究竟是何物附身,如今也该现出原形了吧?”
墙角落门板后面,平原着急的拽着无灯教授的衣袖,心想师父怎么还不出手?
无灯教授目光冷静的注视着,恍若不闻。
“凤娇自幼与柱子青梅竹马,情投意合,无奈命不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