悉了小城,就知晓它是这么个样子。白乐生终于知道,社会不是清一色只有一种人,而是三教九流、鱼龙混杂。
白乐生有一种感觉,这里还不如武汉。在这座小城时间长了,他当时创作大部头的宏伟计划渐渐被日复一日的工作琐事所消磨。其实,一般来讲,每个人的休息时间是八个小时,工作时间是八个小时,另外的自由支配时间是八个小时。人与人产生距离就在那可支配的八个小时,有人在这期间玩女人,有人在苦读,有人在学习另一门技巧,有人在考察其它项目,有人在准备出国,有人在写小说等等,积累的能力多了,就站到了高处。白乐生可不想一辈子编微信,他隐约觉得这学校不那么靠谱。或许哪一天就被人挤走了。他知道,凭自己现在的能力不好找工作,暂且做一天算两个半天罢。至于老家,田都被人承包,根本回不去了。他知道,村里的年轻人走光了,只有老弱病残在家,沉闷得很。这个世界大多数单位还是看文凭的,像白乐生没有这块敲门砖,根本找不到很好的工作。不过,保安、送外卖、送快递、当服务员,还是有很多单位要他的。他不愿意一辈子籍籍无名,还是想靠写作,来达到扬名立万的目的。一些念头在他的心里萌生了,用某些名人的话来说就是“事情正在起变化”。
马德里比他还要悲惨,主要是一部诗稿被出版社弄丢了。但他隐约觉得是出版社内部有人搞破坏,嫉妒他的诗才,不过没有足够的证据,只能揣测而已。其实,生活往往给人意外的惊喜。一次,马德里在U盘里找到了诗稿的电子版备份,一下子跳了起来。之后,马德里接受一个大嫂的好意,去相亲,见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子,但是女子听说他是诗人,一下子跑了。事后,大嫂对他道:“你怎么能说你是诗人呢?你不知道,她家住的小区有一个诗人,穷得付不起房贷,直接跳楼了……”
马德里后来知道,这家出版社是小城里众多出版机构里的一个,光靠卖书号,一年就吃饱了。但是它比上不足、比下有余,根本拿不到畅销书作家的稿子,更不用提大家的授权了。不过,不得不承认,这家出版社的两个校对各自出版过几本书,自封为学者,能力是非常出色的,“出色”到什么地步呢,连唐人著作中对于黄巢的称呼“匪”,他们要改正过来。
结果,一部皇皇巨著《全唐文》被改得惨不忍睹。因为他们有职业病,马德里怕他们。有一次他们带马德里去吃饭,半路上见到一家店名叫做“衣衣不舍”,硬说人家是错的。马德里道:“这是小年轻开的服装店,当然要用潮词了。”一个校对者推着眼镜架道:“乱套了,《辞海》上没有这个词语嘛。”另一个校对道:“汉语的灾难呵。”马德里哭笑不得。倘若不是想出一本诗集,他真想远离这些自诩为“学者”的人。或许如今对于四处泛滥的学者有一些误读,以为好像活到老、学到老、自费出了几本书的人就是学者。马德里在这之后,听见谁谁谁是学者,不由得一阵冷笑,巴不得坐直升飞机离开,永远不要见到他们,所以所谓的名誉不是最重要的,懂得改变的心态才是最重要的。
学校里有一口莲花池,很大,有十亩的样子,池塘里的鱼很肥,到食堂里吃鱼吃得津津有味.知道以后,看见鱼就跑.食堂一位老阿姨问他为什么不吃鱼了?他岂敢坏别人的胃口,只能道:“我改信佛了,吃斋,阿弥陀佛.”一句话把食堂的几个老阿姨逗得笑起来了。
学校有一间图书室,但只对老师开放,学生无缘进去,理由是课外书会干扰人的注意力,不能影响莘莘学子的学业.不过,学校领导要求白乐生编辑宣传学校的相关微信时,一再强调,图书馆对学校所有人开放。学校的策略是先把学生招进来再说。白乐生没有办法,只有照办.事实上,能够进入这所学校的学生,爱学习的学生很多,但大多数是钟情于教科书,而不是课外书。因为残酷的试卷教会了他们怎样抓住纲要,才能取得高分。因此,几乎没有学生投诉看不到课外书的.
白乐生感觉到学校里有一种虚诞的空气,每个学生好像要死不活,双目无光,表情木讷.他怀念在武汉的日子,至少心情是快乐的.人在某些时候,非要经过比较、鉴别,才能够知晓内心的秘密.
到了六月底,高三快要毕业的时候,一个班级比一个班级要疯狂,合影的、写同学录的、唱别离歌的、亲吻的,千奇百怪,好像一分开,永远不会见面了似的。白乐生因为要编一条微信宣传一下,参与到了一个班级的活动之中,看见一些校园鸳鸯依依惜别、潸然泪下,不禁感叹,还是年轻好呵,可以恣意挥洒青春呵.他觉得这些均是一层迷雾,岁月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