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后,茉莉茶端上来了,是白乐生的,玫瑰茶端上来了,是老马的。白乐生道:“怎么我看你印堂发暗,这段时间没有出什么事罢?”老马道:“女朋友跑了。”白乐生疑惑道:“跑了,怎么跑了?你不是说他追你么?”老马抿了一口茶,唉声叹气道:“什么女人,全是假的。前不久,她找我借两万块钱,我说只有五千块,她瞬间就翻脸了。”老马道:“何止,她还在报社里造谣生事,说我XX,说我XX,说我放XXXX,哼,全是无中生有。”白乐生道:“你就没有法子了?”老马立刻义愤填膺:“咱离开报社,不信她还翻了天。”白乐生道:“你走了,背着黑锅走了,就这么算了?”老马苦笑道:“和女人斗,输赢都不值得。我是干净的,她把我抹不黑。我不干净,她把我也贴不白。”白乐生道:“看来你的婚姻是一场马拉松,但是好事多磨,说不定有更好的女人在前面等你呢。”
老马心情不是很好,没有接话茬,反而用指头调戏瓶中的百合瓣。白乐生道:“你还是要写诗,只有靠诗,你才能走得更远。”老马的眼睛红红的,咬牙道:“我发誓,十年不谈女人,专心写诗,弄出名堂来。”白乐生继续道:“准备辞职么?应该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事了,你好好想想。”老马道:“这女的又和报社社长好起来了,估计在社长面前说过什么,连社长都不拿正眼看我,你说我待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?”白乐生看见老马眼睛中有泪水在打转,于是拿起盘中的瓜子嗑了起来。老马叫服务员拿酒,服务员道:“抱歉先生,这里没有酒。”
白乐生觉得老马身上天生有一种高冷的气质,只是不适合这个世界而已。老马对当代诗人不是很喜欢,却非常喜欢唐代李商隐的诗作,诗意朦朦胧胧,万千微妙的感受,尽在其中。老马最反感御用诗人,因为纯粹是歌功颂德、粉饰太平,看了只会恶心。有一段时间,老马喜欢宋之问的诗,深入研究后,知道他的人品低劣,于是对他大加挞伐,认为他的诗有毒。当然,老马学过辩证法,知道对人对事,必须一分为二,所以后来,老马对宋之问表示宽容。反而去研究造成宋之问性格扭曲的社会真实情况。
老马很想学一些驴友,走遍天涯,写上一路的诗歌,然而只是梦想。因为梦想在远方,而饥饿在眼前,饥饿很快会将梦想撕碎。一路行乞,不是他做能做到的,手头又没有那么多的钱去花销,便只有喟叹了。老马常常道:“如今爱情是稀缺品,爱情只是藤萝,必须依附在车、房、钱这三株大树上才能存活。”老马并不奢望爱情,但他在梦中时常艳遇,不是邂逅薛涛,便是拜见李清照,竹林溪水、古筝焚香,袅袅的莺啭,染绿了漆黑的碎梦。
老马终于悟出,有些事情,不可强求,随缘随喜最好。白乐生知道在一个忧伤的人面前,最好是保持沉默;在他心情好转的时候,无论你说什么,他会欢唱如初。
老马真是诗人,情绪忽冷忽热,一天在公园看一个女孩画素描,十分喜欢,便坐在她对面的花坛上不眨眼地看她。女孩忽而察觉了,羞红了脸。老马提出用几首诗换她的一幅画。女孩笑道:“你是徐志摩吗?你的诗这么自信?我的画可不换呢。”老马终于瞧见了她的花容月貌,是一个清纯如芙蕖的高中生。老马来了兴趣,道: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女孩俏皮地道:“你说一个笑话,能够让我笑,我便送你一张。”
怎奈老马不深入生活,没有什么新笑话,只有把看过的《笑林广记》上的笑话照搬出来,讲得枯燥乏味,惹得女孩直皱眉头。老马没有办法,只有讲一个在视频上看的笑话:有一个男的出去请有人吃饭,到结账的时候,自告奋勇去结账,然而却忘记带钱,只摸出一个硬币,便放到收银柜台上,惴惴不安地道:“这是首付,以后再续付。”女孩浅浅地笑了,宛如春末的柳叶儿,在熏风中飞舞。
女孩离开的时候,老马硬要送她上公交车,她不答应。老马只有望着她袅袅而去。老马一夜没有睡着,有了灵感便拉灯写在笔记本上,生怕天亮了一切梦境忘却得一干二净。上班的时候,老马昏昏沉沉,幸而社长出差去了,要不然见到他这个样子,又要发脾气。老马眼瞅着没有人,到仓库里打个盹。
那是星期六,报社里人很少,几个尖嘴猴腮的人休息,纵然有人见到他睡觉,不会告密,因此老马安然睡了半天,醒来的时候,睡眼惺忪,肚子咕咕叫,一看手机,已是下午三点多了。
老马出去找吃的,很多店铺均冷冷清清,这很正常,本来不是吃饭的时候了。老马吃了一碗麻辣米线,连汤都喝下去了。
老马前面坐着两个戴眼镜的人,一个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