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愿。”张嫣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,斩钉截铁,“当初臣女应下婚事,不过是为求自保,免得被迫嫁与三皇子为妾,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。王爷若能保臣女不必走上那条路,臣女愿与王爷……解除婚约!”
“好。”萧锦瑜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,“若当初,你能对本王坦诚相告就好了,也不至于让本王空欢喜一场。”
张嫣垂下眼睑,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愧色:“是臣女利用了王爷,对不住。”
“无妨,尚未成婚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”萧锦瑜定了定神,道,“本王会去求父皇下旨,解除婚约并非难事。只是……怕会有损姑娘的清誉。”
“那也无妨,”张嫣抬起头,竟是笑了,带着一种解脱后的释然,“嫁给不爱之人,日日相对如坐针毡,还不如孑然一身,逍遥自在。”
见她心意已决,再无半分回旋的余地,萧锦瑜心中最后一丝念想也散了。
他压下满腹惆怅,还是忍不住最后劝了一句:“本王不知你与姜姝宁究竟有何过节,但四弟护她之心,人尽皆知。他手段……向来强硬,你好自为之。”
张嫣却仿佛未闻,只追问道:“王爷何时能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?”
萧锦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转身离去,只留下一句承诺:“本王会尽快。”
离开张府后,萧锦瑜径直入宫。
御书房外,他向大总管陈顺说明来意,却见陈顺脸上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尴尬,躬身道:“肃王殿下,陛下今日……怕是不太方便,您看,是否改日再来?”
“无妨,”萧锦瑜负手而立,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,“本王就在此等候。”
“这……”陈顺额角隐隐见了汗,却也不敢再劝,只得道,“那……奴才再去通禀一声。”
然而,这一等,便是一炷香的工夫。
萧锦瑜眉头微蹙,心中升起一丝疑窦。
御书房乃国事重地,究竟是哪位重臣,竟能与父皇议事如此之久?
又过了片刻,殿门才终于打开,陈顺躬着身子请他进去。
刚一踏入,一股甜腻温热的香气便扑面而来,并非御书房惯用的凝神静气的檀香,而是一种令人心浮气躁的脂粉气。
他心下微沉,面上却不露分毫。
“儿臣锦瑜,叩见父皇。”萧锦瑜抬起头,正对上皇帝的脸,只见龙椅上的父皇面色潮 红,双颊透着一股酒色未褪般的酡红,他下意识地问,“父皇可是饮酒了?”
一旁的陈顺连忙抢着解释:“回殿下,陛下近来服用丹药调理龙体,故而面色红润,气色极佳。”
“是么?”萧锦瑜的目光扫过四周,总觉得这间熟悉的御书房,连同他的父皇,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。
“老 二寻朕,所为何事?”皇帝半倚在龙椅上,语调透着几分慵懒与不耐。
萧锦瑜敛了敛容,说明来意:“儿臣恳请父皇恩准,解除儿臣与尚书府张氏之女的婚约。”
“原来是为此事而来。”皇帝不耐地挥了挥手,“准了。朕会即刻下旨。日后这等小事,不必专程来见,让陈顺传话便是。”
“是,儿臣告退。”
萧锦瑜躬身告退,转身之际,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让他下意识地朝龙案下瞥了一眼。
只此一眼,他便如遭雷击,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
龙案宽大的下摆处,静静躺着一只精巧的绣花软鞋。
原来如此。
那满室甜腻的香气,那欲盖弥彰的丹药说辞,还有父皇那异样的潮 红……所有的一切,瞬间都有了答案。
在处理国事的御书房内,竟行如此荒唐不堪之事!
萧锦瑜垂眸,掩去眼底翻涌的惊怒。
自幼,他便被教导以忠君为本,可此刻,那张龙案下刺眼的绣花鞋,宛如一柄利刃,狠狠刺穿了他多年来的信仰。
龙椅上之人,醉心声色,荒废朝纲,真的值得他誓死效忠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