候,已经临近子时。
宁和园里灯火通明,只是,下人们都已经被遣散了,只留下了谢夫人在一旁陪着,盯着府医为谢婉宁诊治。
谢婉宁的状态并不算好。
双臂脱臼,人也还晕着,虚的厉害。
关键是不知怎的,她脸上原本这两日见好的伤,又突然开始泛红发肿,不止如此,连带着她脸上其他的位置,也开始起红色的疙瘩,里面隐隐带着脓,有破口化脓的架势。
“怎么样?苗府医,你倒是说话啊。”
谢夫人见苗府医愁眉不展,忍不住急声催促询问。
苗府医叹息。
“回夫人,大小姐双臂脱臼,已经接回去了,只是,因为脱臼的时间太长,只怕即便接回去,日后也会落下病根,恐不能再提重物,逢雨雪天,胳膊大约也会疼。”
谢夫人听着这话,心不禁下沉。
“这么严重?”
“这还不是最要紧的,要紧的是大小姐的脸。”
说着,苗府医又回头看了眼谢婉宁,他的脸色比之前更沉了不少。
“大小姐脸上起的红疙瘩,也很奇怪,我仔细看过几次,都没有查到病因。只是那疙瘩有破开化脓的趋势,若是处理不好,很可能会全脸溃烂,一旦到那个地步,怕是就再难恢复了,而且脓水扩散,也定然对那道伤口有影响,具体会严重到什么地步,那可不好说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?之前婉宁用药,不是已经见好了吗?”
“是啊。”
“那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?是那药有问题?”
“没有,药没问题。”
听谢夫人问,苗府医急忙回应。
“那两种药,我都仔细看过,而且太医来诊治的时候,太医也帮忙看过,确认药是没问题的。大小姐之前两日伤口见好,也证明了药没问题。现在变成这样,只怕跟今日的事有关,可具体的……我医术浅薄,也说不清楚。”
“说不清楚说不清楚,什么都说不清楚,要你何用?”
谢夫人忍不住咆哮。
这时候,她就听到后面传来痛苦的嘤咛声。
谢夫人回头看去,就见虚脱昏睡的谢婉宁,悠悠转醒,正痛苦的看着她。
“宁儿,你怎么样?”
“娘,好难受,好疼,我身上好疼。”
“娘知道,娘都知道,”紧紧的握着谢婉宁的手,谢夫人泪眼婆娑,“我让苗府医去给你准备药,先缓缓身上的疼,你爹被召进宫里了,等他回来,就让他去请太医,一定把你治好,让你恢复如初。”
谢夫人说完,也不等谢婉宁回应,她便看向苗府医。
“去备药。”
“是。”
苗府医应声离开。
谢婉宁挣扎着起来,“娘,我的脸好疼,我摸到了很多包,我这是怎么了?”
“没事,没事的,别担心,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铜镜,我要铜镜。”
“宁儿……”
“我怎么了?我要看看,看看,我要看看。”
不听谢夫人的话,谢婉宁挣扎着下床,她冲到铜镜前,借着昏暗的烛火光晕,她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脸。
划伤的伤痕,皮肉外翻,隐隐泛血,狰狞可怖。
满脸的红疙瘩,带着白脓,令人作呕。
“啊——”
谢婉宁忍不住尖叫出声,她微微扬手,就将铜镜扫落在地上。
“宁儿,”上前抱住崩溃的谢婉宁,谢夫人泪如雨下,“宁儿,你先别急,娘答应你,等你爹回来,一定请太医过来为你医治,你什么事都不会有,眼下这样,只是一时的,真的。”
谢夫人极力安抚谢婉宁,可这些话,谢婉宁哪听得进去。
她脑子里,都是在惊风诗社时,那些人的话。
大家嫌弃她丑。
大家讽刺她丑人多作怪。
因为那一道疤,她已经受了太多的冷眼和非议,现在,她的脸变成这样,外面的人指不定要怎么说呢。
怎么会这样?
谢婉宁心神崩溃,她脑子里全都是今日在惊风诗社的事。
她也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谢晚棠。
眼眸里恨意翻涌,谢婉宁抓着谢夫人的胳膊,厉声嘶吼,“娘,是谢晚棠,都是她害得我,她是灾星,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,我不能放过她,我也没法放过她。”
“宁儿,你冷静点。”
“娘,杀了她,杀了她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