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，死死攥住了周淮安的心脏。·3*4_k,a*n′s¨h+u!.￠c\o~m_日语！清晰的日语！还有那越来越近、踩在碎石瓦砾上的嘎吱声，如同死神的脚步，每一步都踏在他的神经末梢上。

他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，手脚并用地把自己缩进身边一个不算太深的弹坑里。这弹坑边缘堆积着一些焦黑的木头和碎砖烂瓦，勉强能提供一点遮蔽。他蜷缩着身体，尽量降低存在感，大气不敢喘一口，连带着腹部和手臂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都因为肌肉的紧张而隐隐作痛。

汗水混着血水和尘土，糊满了他的脸，但他此刻根本顾不上这些。他的耳朵竖得像兔子，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个动静。

“索敌！索敌！”一个日军军曹粗暴的命令声传来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“确认所有支那兵都死了！”

“小心手榴弹！检查尸体！”

脚步声更近了，甚至能听到他们身上装备碰撞的细微声响。周淮安屏住呼吸，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。他能感觉到，至少有两名日军士兵从他藏身的弹坑边缘走了过去，靴子带起的尘土甚至有几粒落在了他的头发上。

他紧闭着眼睛，脑子里一片空白，只剩下祈祷——千万不要发现我，千万不要……
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
脚步声、说话声逐渐远去，朝着街道的另一头移动。

“这边没有发现。”

“继续前进！保持警惕！”

首到声音彻底消失在远处，周淮安才敢缓缓地、极其微弱地吸了一口气。他浑身肌肉僵硬得如同石头，刚才那短短几分钟，比他跑一千米还要累。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，让他几乎要瘫软在弹坑里。

他知道这里不能久留，日军随时可能回来。他挣扎着，想要爬出弹坑，寻找更安全的地方。然而，长时间的紧张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，刚一动弹，腹部的伤口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。

就在这时，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弹坑边缘，如同黑夜中潜行的猎豹。

周淮安吓得魂飞魄散，以为是去而复返的日军，心脏差点停止跳动。他下意识地想要缩回坑底，但己经来不及了。

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，虽然光线昏暗，但他能看清那是两支老旧的步枪，枪口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意。

“口令！”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，带着浓重的口音，不是日语，是中文！

周淮安一愣，口令？什么口令？他根本不知道。他看着眼前的两人，他们穿着破烂的、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，脸上布满硝烟和污垢，眼神锐利而警惕，充满了对陌生人的不信任。

他们的打扮，不像国军，更像是……电影里看到的八路军或者地方游击队？

周淮安脑子飞快地转动着。`优?品,暁.说*罔! !追\罪\歆_章+洁\他不能回答口令，但必须表明自己没有威胁。他举起双手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害：“我……我不是敌人！我是学生，被打散了！”

他尽量用标准的普通话，希望对方能听懂。

那两人对视一眼，枪口依然没有放下。其中一个年纪稍长、脸上有一道疤的汉子用枪口顶了顶周淮安的肩膀，厉声问道：“学生？哪个学校的？部队番号是啥？”

周淮安哪里知道这些，他只能硬着头皮，重复道：“我真是学生，跟着队伍撤退，被打散了……我不知道部队番号。”他指了指自己腹部和手臂上渗血的绷带，“我受伤了，不是坏人。”

两人沉默地打量着他。周淮安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，但料子似乎还不错，不像普通士兵的粗布军装。他脸上的惊恐和身上的伤势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，尤其是那胡乱缠绕却明显是新近处理过的伤口，以及旁边丢弃的磺胺粉空纸包和带血的绷带包装——这些细节，让他们的警惕稍稍放松了一些。

疤脸汉子旁边的年轻人看起来更冲动一些，低声道：“排长，看他样子不像汉奸，倒像个城里跑出来的娃娃。”

疤脸汉子，也就是排长，没有立刻回话，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，仔细审视着周淮安的每一个细微表情。战场上，任何一丝大意都可能致命。

就在这僵持的时刻，那个年轻的士兵忽然闷哼一声，身体晃了晃，靠在了弹坑壁上。

“小猴子，你怎么样？”排长立刻关切地问道，语气缓和了不少。

“没事，排长，老毛病了，腿……腿有点不得劲。”小猴子咬着牙，额头上渗出冷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