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进京盯着自己那双粗糙但结实的手掌,手指开合间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。!s¨a!n¨y¢e\w\u-./o/r·g-
这不是他记忆中风烛残年时枯树枝般的手,而是正当壮年的、能一把提起百斤粮袋的手。
"爹,您到底听没听我说话?"
杨耀唐的声音像隔了一层棉花传来,"五千块,就借我五千块本钱!"
杨进京缓缓抬头,目光扫过堂屋。
泥墙上糊着的旧报纸还是他亲手贴的,八仙桌缺了个角用木楔子固定着,条几上摆着那台老式座钟——1983年1月15日下午3点27分。
他重生了,真真切切地回到了四十多年前。
"老头子,你咋了?脸色这么难看?"
王素心端着茶壶进来,三十五六岁的妻子眼角只有几道浅纹,头发乌黑浓密,完全不是记忆中白发苍苍的模样。
杨进京喉头发紧,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腕。
温热的,有脉搏的,活生生的王素心!
上辈子他瘫在床上二十年,全靠这女人端屎端尿伺候,直到她累弯了腰。
"素心..."杨进京声音发颤,"你还记得咱家存折放哪儿不?"
王素心一愣:"不就箱底那铁盒里吗?你问这干啥?"
杨进京没回答,起身大步走向里屋。
他得确认,马上确认这一切不是梦。
身后传来杨耀唐不满的嘀咕:"爹今天吃错药了?"
里屋的陈设熟悉又陌生。
杨进京径直走到樟木箱前,掀开盖子,从最底下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。
打开,三张存折整齐地躺着——共计6873元6角2分。
这是他辛辛苦苦十几年,又当上了城关镇八里庄大队的大队长,一分一厘攒下的全部家当。
上辈子,就在今天,他取出了五千给大儿子。
结果呢?
杨耀唐拿着钱去了广州,被人骗得血本无归,回来又哭又闹要第二次本钱...
"爹!您别装聋啊!"
杨耀唐跟了进来,新媳妇林娜娜也倚在门框上,瓜子壳吐了一地。
杨进京"啪"地合上铁盒,转头死死盯着儿子。\微¢趣`小*说.王· ~已?发′布-蕞`欣′章+截-
二十岁的杨耀唐,一米七八的个头,白净面皮,穿着崭新的的确良衬衫——这是他卖了半亩地的棉花给儿子置办的行头。
"你要五千块?"
杨进京声音出奇地平静。
"对啊!"杨耀唐眼睛一亮,"我跟娜娜都打听好了,广州那边电子表一块才卖五块钱,运回来能卖二十五!五千块本钱,跑两趟就能翻三五番!"
林娜娜也帮腔:"是啊爹,现在改革开放了,南方遍地是黄金。我表哥去年倒腾牛仔裤,现在都成万元户了!"
杨进京嘴角抽了抽。
一模一样的台词,跟上辈子一个字都不差。
他记得后来才知道,这"靠谱生意"根本是林娜娜弟弟设的局,就为骗他家的钱。
"钱,我有。"杨进京慢慢地说,"但一分都不会给你。"
屋里瞬间安静得可怕。
杨耀唐张着嘴,活像条离水的鱼。
林娜娜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。
"爹...您说啥?"杨耀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。
"我说——"杨进京一字一顿,"不、给、钱。"
"凭什么啊!"杨耀唐瞬间炸了,"我是您儿子!长子!将来给您养老送终的!现在有机会赚钱您不支持?"
杨进京差点笑出声。
养老送终?
上辈子他瘫在床上时,这"孝子"连口热水都不愿端!
"要钱可以,"杨进京冷笑,"先把县机械厂的工作指标还回来。那可是我花了八百块钱和两条'大前门'才弄来的。"
杨耀唐脸色一变:"工作...工作指标我打算转给娜娜弟弟..."
"哦?"杨进京挑眉,"一分钱不要?"
"那怎么会........."林娜娜插嘴,"我弟可是高中生,我家里也不差钱...去机械厂是给他们面子!"
杨进京想起上辈子,自己就是被这套说辞唬住,不仅没要回工作指标,还倒贴了五千块钱。
结果林娜娜弟弟转手把指标卖了九百块,钱全进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