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齐的钞票砖!每一块的高度都近乎半臂!它们一层一层,从保险柜底部一直垒到顶格,在柜内顶灯冰冷的白光下,散发着一种沉甸甸、几乎能压倒人灵魂的红色光芒。五百万元,堆砌出来的视觉冲击力,如同凝固的血海。
陈然伸出双手,面无表情地从钞票堆成的“墙”中间部,开始往外抽。他一摞一摞地搬,动作稳定,没有任何拖泥带水。那红色的“砖块”在他身前办公桌光洁的黑色玻璃桌面上,同样被他垒成方方正正的一垛。钞票特有的、坚硬锐利的边缘摩擦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异常清晰。蒋天养依旧没有回头,只是手指间雪茄燃烧的红点随着时间流逝,无声地缩短。
整整齐齐五百万,垒成了一个稳固的红色方阵。如同一座微缩的金字塔,无声地矗立在价值不菲的现代艺术摆件旁边。
“给他送去。”陈然终于开口,声音里没有任何情感,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办公室耗材补充,“打起来,钱就是命。命不够硬,就要钱够厚。”他扯过桌面上那张设计好的《“安泰出行”开业宣传单页》,手指在上面“企业形象特别护航顾问”那一行烫金小字上点了点,“顺便提一句,月底公司挂牌,需要有人‘站台’。”
凌晨两点,砵兰街一间乌烟瘴气的夜总会包间里。昏暗的粉色射灯下,玻璃碎渣和凝固的血迹在地毯上混合成肮脏的污斑。一股浓烈的酒气、劣质香水味和刺鼻血腥味在浑浊的空气里发酵。
陈浩南靠在脏污的丝绒沙发深处,赤裸的上身缠着新换的绷带,肩胛骨位置洇出一点深褐色的血渍。他把玩着指间一枚染血的瑞士军刀,眼睛半眯着,目光却是冰刀一样的冷硬,穿透房间里弥漫的烟雾和呻吟(角落里一个挨了刀的马仔还在痛苦地哼唧),盯着紧闭的包厢门。
咚咚咚。
极有节奏的三下敲击,清晰地从门板外传来,穿透嘈杂的音乐低音炮。
“谁?”沙发边站着的两个凶悍打手立刻警觉地摸向腰后。
“阿伟。然哥让我送点东西过来,给南哥救急。”
门开了条缝。大伟那张毫无特色、属于人群里下一秒就能忘记的脸,从门缝里露出来,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尼龙运动包。他脸上带着一种训练过的、不卑不亢的平静。
陈浩南抬起眼皮,冰冷的视线落在那鼓鼓囊囊的包上,又掠过包口拉链处露出的那一抹刺目的鲜红票边。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猛地收紧,五指深陷进发旧的丝绒里,指节因为用力而瞬间爆白。茶几上一个喝了一半的厚底威士忌杯,“啪”一声,被他无意识握紧的指骨生生捏碎!尖锐的玻璃碎片深深刺破掌心,温热的鲜血立刻混合着残存的酒液流淌下来,滴滴答答染红了碎裂的杯底和下面压着的一张彩色纸页——那正是大伟刚刚进门时,顺手递过来放在桌面的“安泰出行”出租车公司宣传单。
大伟的目光扫过陈浩南裂开流血的手,眼神没有丝毫变化,依旧平稳地将装满了崭新现钞的尼龙包稳稳放在那摊血腥旁边。包底的拉链半开,里面簇新的红色千元大钞像魔鬼的舌头,露出来贪婪的一角。“然哥说,最近用钱的地方多。车行开业当天,”他抬手指了指那张被血染红的宣传单上“护航顾问”几个烫金小字,声音没有任何起伏,“有劳南哥压压场,让大家知道,‘安泰’是有根基的。”
陈浩南没有说话,甚至没有看一眼那包扎眼的钱。他只是死死盯着自己流血的手掌,那粘稠的红和他手边宣传单上的红字混在一起,刺得他眼球生疼。包间里烟雾弥漫,劣质香水的甜腻和血腥味的腥咸疯狂搅动,还有钞票那种特有的、崭新的气味,如同铁锈和油墨混合在一起——钱的味道,和血的味道混杂一处,缠绕在他每一根紧绷的神经上,无声地勒紧。
几天后,新界。一个远离喧嚣市区的巨大露天租车场拔地而起。
数百辆刚刚从车厂下线、洗刷得锃光瓦亮的丰田皇冠出租车,如同等待检阅的灰色甲虫方阵,整齐排开。车顶统一新安装的“安泰出行”顶灯在初夏早晨的阳光照射下,反射着白亮刺眼的光。一个能容纳几百人的简易钢棚下,成排的崭新塑料座椅,坐满了清一色穿着熨帖浅灰色制服的司机。从退伍兵、转行的巴士司机、甚至一些被淘汰的职业老司机…每个人脸上都混合着紧张、好奇和对未来的期许。他们腰杆挺得笔直,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前方临时搭建的讲台。场地四周,十几个穿着保安制服、眼神锐利的精悍男子,如钉子般钉在各自的位置上,警惕地扫视着空地和远处稀疏的树林。
陈然站在讲台一侧的阴影里。他穿着剪